2011年6月4日星期六

天安門母親的話

一如往年,沒有很多朋友有時間陪我去六.四,就連每年也會參加晚會的朋友,今年也要陪女友返大陸看婚紗,所以,今年只好安坐家中看新聞! 不過看見晚會人數的數字沒有比以往少,心裡很高興啊,而且有更多內地人來港參加聚會,有點意料之外。

不容褻瀆“六四”亡靈、不容損害“六四”難屬的人格尊嚴

今年正當北非、中東民眾爭取民主、自由、人權的鬥爭如火如荼之際,迎來了北京天安門民主運動22周年紀念日。我們作為這場運動的死難者親屬,回顧當年那曠世劫難的慘烈後果,至今歷歷在目,不忍其痛。

我們始終堅信:凡是發生在“六四”事件中的一切,都刻印在人們的心裏。中國人,尤其是北京人,無法忘懷“六四”,無法忘懷“六四”中那些被中國軍隊槍殺、碾死的男男女女。“六四”慘案不會被遺忘,儘管它在國人中“被淡化”、“被遮罩”,但它在人們心裏依然存在著,永遠永遠地存在著。它已融入了不可磨滅的歷史。

回想起1989年6月3日那個可怕的夜晚,中國軍隊在夜幕的掩護下,以坦克和裝甲車開路,從東西南北各個方向開赴天安門廣場,沿途一路掃射、追殺,所經之處,學生和市民死傷慘重。當示威學生于4日淩晨列隊和平撤離天安門廣場時,軍隊又開動坦克從身後追趕、碾壓,致使十多名學生當場喪生或碾成重傷。直至6月6日,政府仍未停止軍事行動,這一天僅在復興門外大街一帶就被打死三人、打傷三人,受傷者年齡最小的僅13歲。整個北京城,在刹那間,天,坍塌了;地,下陷了。到處是哀嚎,到處是抽泣。一張張年輕的面孔,一個個英俊的身軀,頃刻間化為塵土,從他(她)們生活過的這片土地上消失了。

到目前為止,我們用了整整二十二年時間,記錄下了203位元“六四”死難者,還有很多很多沒有找到,或者尚不知道他們家屬的資訊。

在我們已知的203位死難者中,有一些是在抗議軍隊實施暴行時被活活打死的;有一些是在搶救傷患和搬運死者屍體時被擊中倒地的;有一些是在居民區的胡同或街巷裏被戒嚴部隊追殺的;有一些是在居民樓的家中被戒嚴部隊的亂槍殺死的;有一些是在現場拍攝照片時被射殺的……。經我們反復查證、核實,在目前已找到的死難者之中,無一人有任何暴力行為,他們均屬於那場運動的和平示威者和和平居民。

這些死難者大部分有名有姓,有性別,有年齡,有工作單位,有職業;其中凡學生者都有家庭所在地,有所在學校、年級。他們死得慘烈,死得悲壯!每每想起他們,不禁黯然神傷。

讓我們——你們未亡的父母、你們的丈夫和妻子、你們的兄弟姐妹、你們的兒子和女兒,為你們哭泣、哀悼吧!讓今天的一些中年人尤其是年輕人為你們默哀、致敬吧!

古語雲:“天作孽,不可違;人作孽,不可逭”。“六四”血案,決不是隨意行為,而是有事件的最高決策者,有事件的直接執行者。現在,他們有的死了,有的還沒有死。他們作下的孽,不能逃避法律的追究。作為這筆曠古巨債的債權人,我們誰都明白“欠債要還,天經地義”這條不移的鐵律。

二十多年來,我們為了死者受損害的名譽,為了安撫他們至今未能安息的靈魂,進行了堅持不懈的艱難抗爭。在以往的歲月裏,我們曾多次致函人大常委會,要求對死者在“六四”事件中被無辜殺害做出認真負責的交代。我們還特促請人大常委會改變漠視民意、對難屬們的呼聲置若罔聞的態度和做法,就“六四”事件受難者的問題同受難親屬進行直接的、有誠意的對話。但是,我們的要求始終沒有得到答復。

可是,今年2月下旬“兩代會”召開的前夕,竟然由北京市某區公安部門出面,找到居住在該區的“天安門母親”群體中的某戶難屬,進行所謂的私下溝通,交換意見。緊接著4月初他們又找該戶難屬談了一次。來人不談“公佈真相”、不談“司法追究”,不談就每一位死者做出“個案交代”,只單單提出給多少錢的問題,而且強調這只對個人不對群體。

我們天安門母親群體十六年來一再提出與政府對話的訴求,政府當局始終不予理睬。今年終於打破了沉默。這是值得歡迎的第一次。然而,這份遲到的回音究竟意味著什麼呢?如果僅僅想用錢來了結“六四”,而且只想通過私下來了結,那麼,這樣做究竟能產生出什麼樣的結果呢?

我們從1995年就開始提出了解決“六四”問題的“真相、賠償、問責”三項要求;到了2006年,我們又根據當時的形勢,做出一項補充決議,這就是:公正解決“六四”問題需要有一個過程,我們可以採取先易後難的原則,對一些存在重大分歧,一時無法取得共識的問題——比如對“六四”事件的定性——可以暫時擱置爭議,首先解決一些涉及受害人基本權利和切身利益的問題。這些問題包括撤銷對“六四”受難者和受難親屬的監控和人身限制;允許死難親屬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公開悼念自己的親人;政府有關部門對一些生活困難的受害人實施純粹人道性質的救助……等等六個問題。這個補充決議不是沒有原則底線的。其底線就是:不容褻瀆“六四”亡靈,不容損害“六四”難屬的人格尊嚴。今天我們在這裏再次重申:所有事情都可以商量,唯有這兩條沒商量。

我們要求與政府對話的大門始終是敞開的。凡事總是開頭難。為體現政府方面的誠意,它應該派出或委託負責任的相關部門來談,而不是指派平日裏監控、跟蹤我們的公安、國保來談,這樣做“名不正、言不順”,徒費心力。為體現對話的廣泛性,我們希望不是個別交談,而是政府多找一些難屬來談,不是一個,不是二個,而是三個、四個甚至與難屬組成的對話團來談。我們希望不是私下溝通,而是公開對話,堂堂正正、光明正大地談,有什麼問題都放在桌面上,不掩蓋事實,不掩飾分歧,力求對死者負責,對歷史負責。我們並不幻想“六四”問題的解決一步到位,要談,就踏踏實實地談,談一項,落實一項,最終達成一個一致或基本一致的結論。

今年年初以來,中東、北非很多國家爆發了爭取自由、民主的示威抗議,中國政府把這些風起雲湧的抗議活動統統說成是“動亂”,絕口不提要求“自由”、“民主”。為什麼?這是出於恐懼。他們懼怕中東、北非的事態蔓延到中國大陸,擔心在國內勾起類似“六四”這樣的事件。由此,他們收緊了對於民間社會的控制、鎮壓,以致中國的人權狀況嚴重倒退;尤其是今年2月以來,更倒退到“六四”以來最糟糕的狀態。中國出現了“六四”以來最強硬的時期,全國上下變得鴉雀無聲。正是在這種嚴峻的背景下,偏偏出現了公安部門與個別“六四”難屬的私下溝通、對話,這豈不是一樁咄咄怪事!


簽名者:

丁子霖 張先玲 周淑莊 李雪文 徐 玨 尹 敏 杜東旭 宋秀玲 於 清 郭麗英 蔣培坤 王范地 袁可志 趙廷傑 吳定富 錢普泰 孫承康 尤維潔 黃金平 賀田鳳 孟淑英 袁淑敏 劉梅花 謝京花 馬雪琴
鄺瑞榮 張豔秋 張樹森 楊大榕 劉秀臣 沈桂芳 謝京榮 孫 甯 王文華 金貞玉 要福榮 孟淑珍 田淑玲 邵秋風 王桂榮 譚漢鳳 孫恒堯 陳 梅 周 燕 李桂英 徐寶豔 狄孟奇 楊銀山 管衛東 高 婕
索秀女 劉淑琴 王培靖 王雙蘭 張振霞 祝枝弟 劉天媛 潘木治 黃定英 何瑞田 程淑珍 軋偉林 郝義傳 蕭昌宜 任金寶 田維炎 楊志玉 齊國香 李顯遠 張彩鳳 王玉芹 韓淑香 曹長先 方 政
齊志勇 馮友祥 何興才 劉仁安 熊 輝 韓國剛 石 峰 龐梅清 黃 甯 王伯冬 張志強 趙金鎖 孔維真 劉保東 陸玉寶 陸馬生 齊志英 方桂珍 肖書蘭 葛桂榮 鄭秀村 王惠蓉 邢承禮 桂德蘭 王運啟
黃雪芬 王 琳 劉 乾 朱鏡蓉 金亞喜 周國林 楊子明 王爭強 吳立虹 甯書平 郭達顯 曹雲蘭 隋立松 王廣明 馮淑蘭 穆懷蘭 付媛媛 孫淑芳 劉建蘭 王 連 李春山 蔣豔琴 何鳳亭譚淑琴 肖宗友
喬秀蘭 張桂榮 雷 勇(共127人)


根據難友們的提議,決定把歷年來簽名者中已故難友的名單附錄如下,以尊重死者遺願:

吳學漢 蘇冰嫻 姚瑞生 楊世鈺 袁長錄 周淑珍 王國先 包玉田 林景培 寇玉生 孟金秀 張俊生 吳守琴 周治剛 孫秀芝 羅 讓 嚴光漢 李貞英 鄺滌清 段宏炳 劉春林 張耀祖 李淑娟(共23人)


2011.5.31 於北京

文章來源:丁子霖 http://www.tiananmenmother.org/tiananmenmother/22%20years/m110604002.ht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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